2017年8月5日,87歲的袁隆平來到廣西灌陽黃關鎮(zhèn)聯(lián)德村,在超級稻攻關示范基地查看水稻生產(chǎn)情況。供圖
5月22日,13點07分,“雜交水稻之父”、中國工程院院士、“共和國勛章”獲得者袁隆平在長沙逝世,享年91歲。
袁隆平是我國研究與發(fā)展雜交水稻的開創(chuàng)者,也是世界上第一個成功地利用水稻雜種優(yōu)勢的科學家,被稱為“雜交水稻之父”。從上個世紀60年代開始研究雜交水稻至今,袁隆平創(chuàng)建了超級雜交稻技術體系,使我國雜交水稻研究始終居世界領先水平。
在晚年的自述中,袁隆平多次提到:“科學探索無止境,在這條漫長而又艱辛的路上,我一直有兩個夢,一個是禾下乘涼夢,一個是雜交水稻覆蓋全球夢!
夢想尚未實現(xiàn),不會停歇的老人卻離開了。
長沙下著小雨。下午3點多,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中南大學湘雅醫(yī)院的門口,有人默默地在醫(yī)院門口的綠化帶上放上一束菊花,有人擺上一束綠綠的稻谷,更多的人靜靜地站在那里,眼神悲痛地盯著醫(yī)院的方向。
5點多,靈車從湘雅醫(yī)院開出,前往長沙雜交水稻中心,那是袁隆平生前工作的地方。據(jù)央視新聞報道,這是家屬的要求,希望他能最后再看看育種試驗室里畢生鐘愛的“雜交稻”。
“老驥伏櫪”
邁入耄耋之年,袁隆平似乎真正意識到自己“時間很緊迫”,他為每個下一年都定下了“水稻增產(chǎn)”的目標。
2014年,84歲的袁隆平說希望能在自己85歲左右,雜交水稻畝產(chǎn)突破1000公斤,再過幾年,90歲之前能夠?qū)崿F(xiàn)1100公斤!拔椰F(xiàn)在時間很緊迫,我還是有雄心壯志的,就是老驥伏櫪的精神!
2015年,在85歲之際,袁隆平卸任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一職——他已經(jīng)在這一崗位上工作了31年。
卸下行政事務后,他回歸了研究員的角色,依然專注于雜交稻的科研。身體尚好時,他跟隨著稻子播種、生長、成熟的季節(jié),奔波在全國各地的試驗田。
每天,他要下田四次,清晨去轉(zhuǎn)一圈,中午時再去第二次“問診”,晚飯前和晚飯后,他要第三次、第四次下田。晚上,他會守在電視機前聽完全國的天氣預報,聽到持續(xù)暴雨等惡劣天氣,他會在客廳墻上掛著的地圖前,站上許久,摸一把臉,嘆口氣。
在下田的時間之余,他喜歡拉小提琴,也會游泳、打排球,院里老年排球隊,他領隊的那一邊,經(jīng)常是贏家,“和我打?qū)κ值哪欠秸l都想贏我,我一去,就帶動了隊伍的情緒。”
后來他的身體跟不上了,球很少打了,也下不了田了,他調(diào)侃自己,“下田去了,起不來的”。他還是常到田邊去看,特別是到了水稻抽穗期,一畝稻田有效穗多少,每穗平均多少粒,他在心里很快估算出大致的產(chǎn)量,他都“心里有底”。
經(jīng)常晚上八點,固定的牌搭子會上他家,他們一起做一小時的“腦力鍛煉”——打麻將。
“我是做研究的人,腦瓜子不行我就完了,我主要還是動腦筋,幸好還沒癡呆,我最怕癡呆!痹∑皆诮邮苄戮﹫笥浾卟稍L時說,比起同齡人,他的身體還可以。他常說,自己有著70多歲的年齡,50多歲的身體,30多歲的心態(tài),更有20多歲的肌肉彈性。
生活里他似乎與同齡人一樣,像個“老小孩”。吃飯時,餐桌上沒有出現(xiàn)自己剛買的豌豆時,他會念叨著,非要吃豌豆才罷休。他會經(jīng)常在家里藏好零食,三個孫女過來時,讓她們?nèi)ァ巴党浴薄:屠习槿ス涫直淼陼r,看中的手表價格太高,他找了借口拉著老伴出來,一邊說著“不要手表了”,一邊剝山楂片給她吃。
但袁隆平還是明顯地衰老了。他走路變得很慢,背也佝僂了,走上三四百步就要氣喘,走得遠了,他步履蹣跚,身旁人伸過手要攙扶著他,扶了一會兒,他便擺擺手,“不要扶了,不要扶了。”
他的聽力也不復從前,盡管戴著助聽器,同行的人需要在他耳邊,大聲地一字一句地說,他才能聽清。視力也不好使了,襯衣口袋里裝著他的眼鏡,辦公桌上還擺著一只放大鏡,戴上眼鏡也看不清紙上的數(shù)字,他便舉著放大鏡看。
2019年10月12日,湖南省國家雜交水稻工程技術研究中心,袁隆平接受記者采訪。新京報記者 王飛攝
“中國人要解決吃飯問題,飯碗得掌握我們自己手上”
家國動蕩早早地在袁隆平身上烙下了印記——他1930年9月7日生于北平,被取名“隆平”。受父親工作影響,一家人多年間輾轉(zhuǎn)北平、天津、江西、湖北等地生活。
美好記憶與殘酷現(xiàn)實同時出現(xiàn)在他的童年,出身書香門第,畢業(yè)于教會學校的母親英語優(yōu)異,伴著中外名著長大的袁隆平,英語水平也遠遠領先同齡人,直到晚年愛“飆英語”的習慣還是一直未改。
袁隆平多年來一直感念母親的教育,在一封給母親的長信中,他寫道:“無法想象,沒有您的英語啟蒙,在一片閉塞中,我怎么能夠用英語閱讀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文獻,用超越那個時代的視野,去尋訪遺傳學大師孟德爾和摩爾根……”
袁隆平對學農(nóng)產(chǎn)生懵懂的興趣,始于小學一年級。在漢口,老師帶孩子們郊游,在他的記憶里,園藝場“花好多,在地上像毯子一樣,紅紅的桃子滿滿地掛在樹上,葡萄一串一串水靈靈的!
然而九歲時,剛隨家人來到重慶的袁隆平就經(jīng)歷了日軍大轟炸,一時間滿地焦土,隨處可見同胞尸首。
青年時的袁隆平極具“反叛”精神,他愛游泳,空襲來臨,人人都急著躲進防空洞,他嫌憋悶,竟選擇到嘉陵江里游泳躲避。數(shù)學老師教乘法“負負得正”,他偏要問個原因,老師“你只需記住就行了”的答案沒能令他滿意,多年后獲首屆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時,他還和一同獲獎的數(shù)學家吳文俊說起這段往事。
數(shù)學一直是袁隆平的弱項,他曾在采訪中“自曝短處”,稱自己和同學有個“交易”:“我教他游泳,他教我數(shù)學,結(jié)果最后他游泳得了第二名,我數(shù)學還是不行!
少年時的經(jīng)歷無形之中影響著袁隆平的人生道路,高中畢業(yè)后,袁隆平報考西南農(nóng)學院,一是因農(nóng)學課程中數(shù)學的比重小,二則是因為那次郊游的經(jīng)歷。
多年后,袁隆平曾在一次演講中笑言,當時郊游看見的并非真實的農(nóng)村,“如果當時看到的是農(nóng)村的真實情況,我肯定就不學農(nóng)了”。因為1952年,他作為農(nóng)學院的學生去土改,住進農(nóng)民家,才知道真正的農(nóng)村“又苦又累又臟又窮”。
1953年8月,袁隆平從西南農(nóng)學院農(nóng)學系畢業(yè),服從統(tǒng)一分配,前往湖南省懷化地區(qū)的安江農(nóng)校任教,同年又被分配到偏遠的湘西雪峰山麓安江農(nóng)校教書。
很快三年困難時期來臨,在袁隆平的記憶里,“那時大家都吃不飽飯,一天到晚都想吃餐飽飯,有個老婆婆講,她說我現(xiàn)在吃餐飽飯,讓我死都愿意!
大饑荒時,袁隆平不再游泳,時常夢見自己邊吃扣肉邊流口水。餓得急了,他會把米飯蒸兩次,吃草皮和樹根,他還曾親眼看到5個餓殍,倒在田埂和路邊。
饑餓的記憶根植在腦海里,此后多年他不停地提起這段經(jīng)歷:“現(xiàn)在年輕人,不知道食物珍貴,浪費糧食,你們沒有挨過餓,你們都是在米湯里面長大的!
也是從那時起,袁隆平堅定了信念,“中國人要解決吃飯問題,飯碗得掌握我們自己手上。”
2014年5月26日,豐臺區(qū)青龍湖國際文化會都,袁隆平出席2014年世界種子大會開幕式。新京報記者 尹亞飛 攝
“感謝稻田里那株與眾不同的水稻”
23歲的袁隆平在湖南省安江農(nóng)校教作物育種之余,開始從事傳統(tǒng)水稻品種選育。同一年,大洋彼岸的沃森和克里克發(fā)現(xiàn)了DNA雙螺旋結(jié)構(gòu),讓人們開始從分子層次上了解遺傳信息的構(gòu)成和傳遞的途徑。
彼時的中國,盛行的是前蘇聯(lián)植物學家、農(nóng)學家米丘林和李森科的“無性雜交”學說,否認基因存在,認為可以通過嫁接和胚接等手段,利用兩個物種的優(yōu)點,創(chuàng)造出新的物種。
曾經(jīng),袁隆平試圖把西瓜嫁接到南瓜上、把番茄嫁接到馬鈴薯上,“希望它上面結(jié)番茄,下面長馬鈴薯”。但最終種出來的東西,“西瓜不像西瓜,南瓜不像南瓜”。
有一次,袁隆平還種出了一個17.5斤的“紅薯王”,以為自己找到了糧食增產(chǎn)的好辦法,但“紅薯王”并沒有將變異遺傳下來,這也讓他對無性雜交的正確性產(chǎn)生了疑問。
4年后,青年教師袁隆平在報紙上看到沃森和克里克的研究,轉(zhuǎn)而開始從遺傳學上研究雜交水稻。
安江農(nóng)校老校門旁曾有30多畝水稻良種選育實驗田。上個世紀60年代初,7月的一天,袁隆平像往常一樣到試驗田選種,一株“穗大粒多”、 “鶴立雞群”的稻株引起了他的注意,稻粒數(shù)有230余粒,遠超普通稻株。袁隆平興奮地給這株水稻做了記號,又將所有谷粒留作試驗的種子,并于第二年播種。在他的計劃里,這些種子長出的稻株,有望實現(xiàn)畝產(chǎn)上千斤的突破。
讓人意外的是,同一批種子,種出的稻株卻不一樣:禾苗高矮不同,抽穗的時間也有先有后!案鶕(jù)孟德爾遺傳學理論,純種水稻品種的第二代應該不會分離,只有雜種第二代才會出現(xiàn)分離現(xiàn)象。這讓我陷入了疑惑:難道這是一株天然雜交稻?”在晚年撰寫的回憶錄中,袁隆平如此寫道。
袁隆平仔細數(shù)了數(shù)高矮不齊的水稻,發(fā)現(xiàn)兩者的分離比例正好是3:1,符合分離定律。袁隆平認定,原始稻株是天然出現(xiàn)的雄性不育雜交水稻,他想找到更多這樣的稻株。
水稻是自花授粉、雌雄同蕊的作物,一直被學界認為“沒有雜種優(yōu)勢”。稻粒數(shù)多的、天然雄性不育雜交水稻的出現(xiàn)讓袁隆平意識到,這或許是雜種水稻的優(yōu)勢:大量培育優(yōu)勢雜種水稻,可以帶來糧食的大幅度、大面積增產(chǎn)。
此后兩年,每到了水稻開花的季節(jié),袁隆平和科研人員都在稻田里進行雜交育種實驗。雄性不育水稻有著“花藥不開裂”的外部特征,他和團隊拿著放大鏡觀察了14萬株水稻,最終找到了6株雄性不育水稻。
1966年2月底,前述內(nèi)容整理成《水稻的雄性不孕性》,發(fā)表在中國科學院主編的《科學通報》上!斑@還得感謝稻田里那株與眾不同的水稻!”袁隆平說。
袁隆平水稻博物館內(nèi),一張袁隆平在安江農(nóng)校撰寫論文的照片。新京報記者 王飛 攝
從“野敗”到“超優(yōu)千號”
“文化大革命”開始后,袁隆平的研究被迫中斷。安江農(nóng)校準備批斗袁隆平的前夜,在他的檔案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封來自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的來函,要求他們支持袁隆平的工作。
得益于這份函件,袁隆平有了繼續(xù)從事研究的權利,但研究卻并非一帆風順。
1968年4月底,袁隆平將培育的700多株不育材料秧苗插在安江農(nóng)校的試驗田里。
但在5月的一個晚上,700多株秧苗全被人為地拔掉了。袁隆平悲痛欲絕,直到4天后才在學校的一口廢井里找到殘存的5株秧苗。也是靠著這僅有的5株秧苗,實驗才得以繼續(xù)。
從開始尋找雄性不育系水稻,到得到可以提高產(chǎn)量的雜交水稻,袁隆平用了近10年。早期,袁隆平將1000多個品種的常規(guī)水稻和最初找到的雄性不育株水稻及其后代進行實驗,發(fā)現(xiàn)保持不育特性植株的比例在不斷下降,實驗陷入了僵局。
1970年11月,在讀完國外相關雜交實驗的論著后,袁隆平?jīng)Q定用更邊緣的野生稻進行雜交實驗。后來,在海南的一處農(nóng)場,助手們找到了一株此前從未見過的野生稻雄性不育株,這株珍貴的野生稻被命名為“野敗”。
到了1973年,用“野敗”雜交得到的水稻已經(jīng)種植了幾萬株,都能保持不育特性,雜交水稻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;同年10月,袁隆平在蘇州召開的水稻科研會議上發(fā)表了《利用 “野敗” 選育三系的進展》的論文,正式宣告中國秈型雜交水稻“三系”已經(jīng)配套成功。
也是1973年,袁隆平培育出的“南優(yōu)1號”,在湖南、廣西等地試種,平均畝產(chǎn)超過500公斤;1974年,我國第一個強優(yōu)勢雜交組合“南優(yōu)2號”培育成功,在安江農(nóng)校試種,畝產(chǎn)628公斤。
此后,全國又陸續(xù)選配出了“南優(yōu)”、“矮優(yōu)”、“威優(yōu)”、“汕優(yōu)”等系列雜交水稻,成功利用水稻雜交優(yōu)勢提高了糧食產(chǎn)量。
袁隆平的研究并沒就此停止。1981年,他提出兩系法育種方式。14年后,兩系法技術研究成功。1997年,他又在兩系法的基礎上研究超級雜交稻。2021年5月,在三亞國家水稻公園示范點,“超優(yōu)千號”超級雜交水稻開始測產(chǎn),最終,得到結(jié)果為平均畝產(chǎn)1004.83公斤。
“禾下乘涼夢”
晚年時,湖南省農(nóng)科院在袁隆平住宅旁安排了一塊稻田,他推開門,站在陽臺上,便能瞧見。清晨,他一起床便走到陽臺,面朝著稻田,甩甩胳膊、晃晃腿,鍛煉一下身體。
“雖然眼睛不如從前好使,但袁老師給稻田看病依然眼光‘毒辣’。他當天看了田滿意,就不會找我‘麻煩’。不滿意,早上9點30-40分,電話準時就到了我這里。” 照看老爺子樓下試驗田的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彭玉林,曾在接受采訪時說。
每天都有全國慕名而來的人,向他請教“種田”的知識,他像個“活地圖”,一問對方來自哪兒,哪怕很偏遠的縣,一說經(jīng)緯度,他心里便有了譜。有人希望他能去當?shù)刂笇痉N植,他總說,“我看明天身體好,我就去!
也有太多專門來與“雜交水稻之父”合影的人。他說,只要身體上撐得住,他很少拒絕,一年畢業(yè)季,學生們希望與他一一合影,他微笑著,站了四十分鐘,被助理攙扶到家,坐在按摩椅上,面色蒼白,神情呆滯,吃了藥,吸著氧,很久才緩過來。他調(diào)侃地說:“人怕出名豬怕壯,做名人一點都不好玩!
“好說話”的袁隆平卻在水稻種植這件事上,很有自己的原則。一次,來自東北通遼市的人找來,請教他當?shù)氐耐临|(zhì)偏鹽堿地,能不能種植袁隆平團隊培育的超級雜交稻 “超優(yōu)千號”。一旁助理回復,可以種植試試看。
“不行。”袁隆平卻搖搖頭,“緯度超過40度就不行了,這個雜交稻最多種到緯度38度的地方!
2019年,89歲的袁隆平的身體愈發(fā)差了,但他從沒覺得自己應該休息,每次上醫(yī)院接受檢查后堅持出院,他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說,自己身體還可以,就是有一個氣喘病,“沒有想過退休,一退休了就沒有事情做,會有失落感!
實際上,他有心臟病和高血壓,醫(yī)生多次建議他住院!暗怀姓J不接受,他以前身體太好了,他一直認為自己就是個氣喘。”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研究員、院士辦主任辛業(yè)蕓博士說,他以前身體很好,沒想到后來一下差這么多。
他的精神卻沒隨著病痛消磨,反而愈發(fā)矍鑠。2019年10月,參加節(jié)目時,主持人告訴他,網(wǎng)友們稱呼他為 “90 后資深帥哥 ”。袁隆平跟著念了一遍 “90 后資深帥哥 ”,反應過來,笑呵呵,用帶著長沙口音的話說,“哪個給我起的名?”這之后,他便學會了自稱“90后”。
2020年 8 月 26 日,袁隆平 90 歲生日前一天,他到常去的那家理發(fā)店,盯著鏡子里問理發(fā)師,“我是胖了還是腫了?”理發(fā)師認識他17年了,笑著回答他,“胖了,不是腫了!
無法停下去稻田的腳步,不肯休息的袁隆平,反復說起自己的兩個夢,一個是“禾下乘涼夢”,“我們試驗田里的超級稻,長得有高粱那么高,一人多高,我就跟我的助手坐在稻穗下乘涼”;第二個夢就是“雜交水稻覆蓋全球夢”,全世界如果有一半的稻田種上雜交稻,至少可以增產(chǎn)一億五千萬噸糧食。
他將自己的“兩個夢”具化到每一畝稻田。2020年11月,90歲的袁隆平在接受采訪時,目光炯炯,嘴角上揚,細數(shù)團隊這一年的成果,湖南衡南基地早稻高產(chǎn)攻關田最高產(chǎn)量達到了畝產(chǎn)1500公斤,在江蘇南通的海水稻試驗田,最高畝產(chǎn)802.9公斤。
他樂呵呵地說,自己接下來的兩個目標,其一是發(fā)展超級稻種植面積到1億畝,每畝增產(chǎn)最低100公斤;其二是海水稻,也搞它個1億畝,每畝增產(chǎn)300公斤。
數(shù)字顯得抽象,他用到一句類比,增產(chǎn)100個億公斤,是什么概念,可以多養(yǎng)活4000萬人口,增產(chǎn)300億個公斤,可以多養(yǎng)活1億人口。
對于雜交稻的畝產(chǎn)量,袁隆平從沒說過滿足了。在袁隆平身邊二十幾年,辛業(yè)蕓博士記得,他以前常常掛在嘴邊的就是,“我那個超級雜交稻要是研究成功了,我就心滿意足了!
這個愿望很快在2000年實現(xiàn)了。緊接著,他又說,“要是畝產(chǎn)800公斤,那我就心滿意足了!爆F(xiàn)在湖南衡南基地早稻高產(chǎn)攻關田,雙季稻最高畝產(chǎn)超過了1500公斤,辛業(yè)蕓再也沒聽到 “心滿意足”這個字眼了。“我意識到,他是不會滿足了!
參考:解放日報、科技日報、央視新聞《面對面》、騰訊新聞紀錄片、知識分子、《南方人物周刊》、三聯(lián)生活周刊
文 | 新京報記者 李桂 肖薇薇 馬延君
編輯 | 陳曉舒 校對 | 李項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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