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｜Dopey
一夜狂歡之后，2020年就這么來了。在各大app發(fā)布的2019年度總結中，無論是哪一類領域，似乎都逃不開一項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：熬夜。
微博告訴你，x月x日的凌晨你爬上了電線桿，與貓頭鷹say晚安。這樣孤獨求睡的夜晚，這一年里有xxx天。
網(wǎng)易云音樂告訴你，x月x日的凌晨，夜深了，你還在聽歌。你知道無論多晚，我都在。
知乎統(tǒng)計出，你喜歡在晚上打開知乎，有xx%的人和你有著同樣的習慣。
B站列出了你每個時段的在線時長，總結說，你最常在晚上出現(xiàn)。
……
如果想要再直觀一點，查看《2019年中國睡眠指數(shù)報告》，就會看到每天有超過5000萬90后在熬夜，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睡眠時間晚于凌晨一點。睡得不僅不早，也不多，只睡4小時的，大有人在。
熬夜現(xiàn)象這么普遍，90后的身體還好嗎？偶然看到票圈里一位朋友說明天要去檢查心臟，所以我決定和評論區(qū)里那些有共鳴的人聊一聊，他們有哪些感覺自己離猝死不遠的時刻。
“六點的時候，我覺得心要停了�！�
@小夏
年齡：21
職業(yè)：酒店夜班、店長助理
“6點對我們來說不叫早上六點，只能叫后半夜�！毙∠暮臀业牧奶煊涗浝铮偸谴嬖谥鴷r差，白天問的問題，她到晚上才會回復。從晚上八點到早上九點，是她的工作時間，而她顯然還沒有習慣這個作息。
“最開始基本就是靠灌咖啡提神，因為睡著的話被經(jīng)理看到要扣錢。熬了幾天之后，其實感覺已經(jīng)挺清醒了，就是六點的時候總覺得心臟停了兩秒，應該就是幾秒的事情，但感覺像在生死線旁邊打了個來回�！彼臀曳窒砹俗约鹤詈ε碌哪且豢�。
“現(xiàn)在習慣了嗎？”我忍不住問。
“現(xiàn)在當然換了個職業(yè)啦，不用上夜班了以后，熬夜都變得沒名沒分還沒有工資了�！�
采訪完的第二天早上，看到她半夜發(fā)票圈說“壓縮文件沒打印，預算沒做完。”
不知道她會不會再換一份工作，如果一直換下去，總能找到一份可以早睡的工作吧。
“如果運氣好的話，死了就不用改稿子了�！�
@Dora
年齡：23
職業(yè)：文案策劃
除了少部分工作有夜班，大部分工作時間（起碼合同上寫的）還是徘徊在朝九晚五左右。但實際工作時長，卻未必如此，作為某企業(yè)的文案策劃，Dora講起了讓自己印象深刻的經(jīng)歷。
“有一次同時布置了兩篇稿子下來，其實deadline是兩天以后，但傻X上級提倡凡事都要先人一步。所以六點的時候她下班去健身了并且叮囑我好好加班，明天就把稿子給到領導。十一點的時候她要去睡美容覺了，提了點修改意見，讓我自己把控好稿子的方向�！彼秸f越氣。
“總之熬了一夜，第二天早上到公司以后把稿子發(fā)給了她，上午去跟宣傳片拍攝了，早飯午飯都沒吃，下午回來剛灌了兩杯咖啡，就看到上級的消息一條一條蹦出來，每條都是四五十秒的語音，發(fā)了十幾條，最后一句倒是打字了：這篇稿子兩小時后要�！�
“就那一下子，突然心臟那塊兒一陣一陣地巨疼，喘不過氣來，當時真覺得自己要死了。心里蹦出來一句話就是，死了也行，死了就不用改稿子了。”
“昨晚看小說到三點，今晚不會了。”
@小X
年齡：22
職業(yè)：研究生
“困死了，我昨晚三點才睡�！�
剛剛點開小窗要采訪小X，他正好發(fā)過來這么一句。
“你干嘛那么晚不睡？”
“看小說啊。”
我順便就問了一下他有沒有某一剎那，感覺自己會死�！坝小４笕臅r候，有一次突然眼前發(fā)黑，感覺渾身一軟，整個身體都失去控制了，費了好大功夫才沒讓自己直接摔下去�！甭犉饋硐袷乔笊囊庵玖φ攘俗约�。
“前一晚在干嘛？不是寫論文就是看小說吧？”
“對……今晚不會了，我怕死，畢竟不年輕了。”當我第二天再問起的時候，他說他進步了，一點就睡了。
行吧。
“如果我現(xiàn)在猝死了，
會不會是對他最大的懲罰？”
@豆子
年齡：22
職業(yè)：編導
作為一個資深熬夜戶，豆子經(jīng)常一邊說著“我想通了，再多的錢也不值得我熬夜”，一邊繼續(xù)工作到黎明。后面習慣了，印象最深刻的就只剩下剛畢業(yè)時的第一次崩潰式熬夜了。
“其實那次熬得不算晚，本科的時候畢竟也經(jīng)常通宵，但做作業(yè)真的跟應對客戶不同，你懂吧？”那天她已經(jīng)忙了一個白天，好不容易趕出來這樁急活，到晚上11點的時候，客戶又突然發(fā)來了顛覆性的修改要求，并且表示明天就要用到這支片子。
“我大可不必要這個錢，但是不想讓別人以為我不靠譜。就越熬越氣，快三四點的時候真的心臟很痛，當時特別委屈，想著現(xiàn)在死了也好，如果我現(xiàn)在死了，能不能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多傻X？”
“我總是很懷疑，很多東西到底有這么急嗎？非要逼著人熬夜？”她最后發(fā)出了一句令人一時無法回答的靈魂拷問。
“對于自由職業(yè)者來說，
不上班意味著24小時加班�！�
@妙妙
年齡：25
職業(yè)：平面設計
作為一個曾經(jīng)不悲不喜隨緣改稿的佛系設計師，如今一提到熬夜，她情緒馬上就來了。
“前兩天還熬了兩晚，氣得我破口大罵�！�
去年十月份，她剛剛從上一家企業(yè)離職，決定開啟自由職業(yè)生涯。公司理論層面的下班時間是5點，但眾所周知，設計師的上班時間是24小時。突如其來的修圖（甚至老板會為了自己發(fā)的一條朋友圈配圖，召喚她把自己臉修瘦、啤酒肚修沒）、改方案、細節(jié)調(diào)整……最后總跟著一句“這個急著要，麻煩盡快”。
昨天早上，她給了客戶修改后的方案，一整個白天客戶都沒有發(fā)表意見。十一點的時候她準備去刷牙，客戶一個電話過來，表示自己前面一直在忙，現(xiàn)在才有時間看，覺得哪里哪里需要改。“很急，明早再給我一版吧，辛苦了�！�
也不是沒有反�。骸耙郧鞍疽苟嗉影喽啵F(xiàn)在要克制自己，不能作死。”在這兩天的熬夜之后，她再一次宣稱。
“你這話不是第一次說了吧？”我記得她當時決定離職時也是懷揣著這么個心愿。
“……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你識破了�！�
“每次都說忙完這單就休息，
我已經(jīng)全年無休了。”
@小杜
年齡：24
職業(yè)：短視頻制作
印象中的剪輯師都有著相似的工作環(huán)境：沒來得及扔掉的外賣、喝了一半的咖啡、超大size的電腦屏幕上排滿了素材。
“你說要來，我還特意收拾過了……”小杜并不接受對他辦公環(huán)境的差評。工作室里不冷，但他還是戴著一頂帽子，自己解釋說是因為沒洗頭�！澳倪�有時間洗頭��！我昨天一整天都沒睡，出去拍完片子回來就要剪，剪到現(xiàn)在剛剛導出一版。”
作為一個初創(chuàng)公司的唯二員工之一，小杜的工作量無論從什么層面看，都遠遠超負荷�！拔乙餐斫饫习宓�，公司剛起步，需要積攢客戶，也許以后會好吧�！�
“你看看我桌上的奶茶，
就知道他們有多為難我了�！�
@Sybil
年齡：25
職業(yè)：財務
跨年對于某培訓機構的財務來說，是一場噩夢。年終大續(xù)費導致有太多太多的工作量壓在頭頂，上個月一直在熬夜，周末也要加班到凌晨兩點。新年的第一天早上，她終于結束了自己的工作，回家以后倒頭睡了一整天，然后又要接著上班。
她拍給我看她的桌子，上面放了一杯咖啡一杯奶茶還有一個面包，都是同事們?yōu)榱吮磉_讓她通宵加班的歉意而贈送的。
“心意收下了，但是說真的，什么都補償不了熬夜的傷害。我服老，年輕時熬夜舒舒服服開開心心，現(xiàn)在不行了�！�
“90后就該去你X的，
你他X自己做吧！”
@晶晶
年齡：23
職業(yè)：公關
寒冬籠罩下的車圈，公認壓力大，作為車圈里的公關，壓力更是山大。
剛剛入職一年的晶晶，雖然自稱是公司里人微言輕的小塵埃，但也逃不開這份壓力。“因為領導人很好，所以大多數(shù)事情都有領導幫忙擋著，甚至直接把客戶的不現(xiàn)實意見懟回去，也不是沒有的�！�
“但是當我領導不在的時候，我X，所有事情都來找我，都逼著我做，我只想當場去世�！�
最忙的永遠是出活動的時候，有一次她早上六點半起，然后一直忙到下半夜的三、四點，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——“公關肯定是被客戶爸爸逼死的�！�
而看著身邊的同事有的成宿成宿熬，她又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相對還算是好的，“我都怕他們猝死，就覺得這樣沒必要啊，90后就該去你X的，你他X自己做吧！”
從什么時候起，熬夜加班變成了職場中的習以為常？采訪了這么多人，無論做什么行業(yè)，無論是什么身份，90后似乎都有自己的熬夜理由，幾乎沒有一個人能聲稱自己從來沒有因為學業(yè)或者工作的壓力而熬夜。想要睡眠自由，變成了21世紀里最大的難題。
一篇閱讀量10W+的文章標題是——《專家：有沒有辦法做到天天熬夜又不會太早死掉？》，點開只有兩個字：
沒有。
就像我們也沒有機會去問那些真正猝死的人，在真正的死亡之前，他靠近過死亡多少次。
想起去年8月的一條熱搜，樸樹在節(jié)目中錄完自己的part以后，主動提出要回去了，不是有別的場子要趕，而是到點了，累了，要回去睡覺了。
別擔心自己讓別人覺得不靠譜，沒有人會為你的生命負責，任何事后的補償，都只是高墻對雞蛋的安撫。也別說熬夜很危險，但生活是另一回事。沒有活著，哪里還有生活可言。
電影《戀愛診療中》截圖
過去的幾年里，你有沒有哪一刻感覺自己會猝死？當時正在經(jīng)歷著什么？
評論里留下你的故事，無論是為了什么而熬夜，無論回想起來是否值得，無論當時什么心情……相信總會在這里找到共鳴。
也希望大家都可以再勇敢一點。
2020年，用任性的睡眠自由，對抗這難以成眠的時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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