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2月4日的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上,印度代表團共有4人亮相,繞場行進。而旗手阿里夫·可汗(Arif Khan)是唯一獲得本屆冬奧會參賽資格的印度選手,站在他身后的三人分別是他的教練、技術員和賽事經(jīng)理。
可以說,是可汗一人承包了整個印度代表團。他將參加高山滑雪大回轉和回轉兩個項目的比賽,這也是印度首次有運動員同時獲得冬奧會兩個項目的參賽資格。
自1964年首次參賽,印度至今尚未在冬奧會上有任何獎牌的斬獲。
然而這絲毫不影響可汗來參加冬奧的決心,為此他克服了他國運動員難以想象的困難——包括在網(wǎng)上眾籌攢錢參賽,推遲婚禮一心訓練應戰(zhàn)。在接觸冬季運動27年后,他說:“我的夢想終于成真”,登上了冬奧會的舞臺。
“全村的希望”
在一般民眾印象中,印度似乎很難和冬季掛上鉤,更不用說冬季運動了。而事實上,在印度北方冬天不僅白雪皚皚,還確實有不少人從事冬季運動。
每次可汗參加國際賽事,都有人會好奇地跑過來問他,“印度真有人會滑雪嗎?”對此,他雖然有些無語,但每次還和對方不厭其煩地解釋:“我們可是住在喜馬拉雅山脈上的,這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脈,你在想啥呢?”
今年31歲的可汗出生在印控克什米爾地區(qū)的古爾馬爾格山區(qū)。到了冬天這里白雪茫茫,得天獨厚的自然環(huán)境也使得古爾馬爾格成為印度的冬季運動項目基地之一。如今的他已經(jīng)成為了當?shù)氐膫髌妗?/P>
可汗的父親在上世紀80年代就在當?shù)亻_了一家滑雪裝備商店,向游客提供滑雪用品的出租服務。也正是他父親,把他帶入了冰雪運動的世界。
他的父親回憶說:“1994年我把可汗帶到滑雪場,前三天我還看著他怎么滑,三天后我對他說,‘你想到哪里滑就到哪里滑吧’,因為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很有滑雪天賦。”當時,可汗才4歲。
在12歲的時候,可汗已經(jīng)在全國滑雪回轉賽中奪得了第一名。2008年,18歲的可汗正式進入職業(yè)滑雪隊接受專業(yè)訓練。14年間,他代表印度參加了超過120個國際滑雪賽事。
雖然他多次代表印度參賽,但印度政府并沒有給予資金支持;┻\動由此讓可汗一家背上了沉重的經(jīng)濟負擔?珊拐f,這些年參賽的資金基本來自于家庭的支持,“我的家人一直都非常支持我,無論家里掙多少錢,他們總是會拿出一部分作為我的訓練支出,這樣我就可以保持訓練并從事滑雪運動!
古爾馬爾格山區(qū)的雪道只適合初級者練習,要成為專業(yè)運動員,就需要到國外訓練和比賽,每年這些花銷大概要600萬印度盧比(約合50.6萬元人民幣)。在印度,普通工薪階層每月的收入一般在1萬盧比(約合850元人民幣)上下,可汗一家苦心經(jīng)營的也是一家小店,每年的高額支出有時讓家庭無力承擔。
為了省錢,可汗通常只身出國訓練和參賽。每當看到歐洲的參賽選手,他好生羨慕。他說:“大多數(shù)歐洲的選手能獲得所代表的政府的支持,坐著面包車進出場館,他們資金好充足!迸c之對比的是,他通常只能孤身一人,除了訓練和打理一切雜事,還要想著如何省錢。
從2016年開始,印控克什米爾陷入動蕩,游客劇減,可汗家小商店賺到的錢只能供家庭的基本開銷。
在2018年平昌冬奧會之前,他設法參加了四場比賽,到要參加第五場時他實在“彈盡糧絕”了,但第五場至關重要,只有參加這場比賽才能晉級拿到冬奧會的門票。
怎么辦?他后來在網(wǎng)上啟動了一項眾籌計劃,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籌足資金參加資格賽,但最后因為籌資金額差了15萬盧比(約合1.26萬元人民幣)未能成行,錯失很可能到手的冬奧會入場券,這讓他痛心不已。
時間到了2020年,新冠疫情又讓可汗的訓練停止了9個月。在2021年,他加倍努力參賽,累積參賽積分,終于在2021年11月,一場在阿聯(lián)酋的國際滑雪回轉項目比賽之后,可汗積夠了分數(shù)獲得了冬奧會的入場券。
可汗此次還籌集到了足夠的資金來支持冬奧會之旅。
一家體育品牌愿意支付他40%的參賽費用,印控克什米爾當?shù)卣脖硎境鲑Y10%,剩下一半的費用仍需要可汗自籌,為此他再次在網(wǎng)絡上發(fā)起了眾籌。
而為了更專注地備戰(zhàn)北京冬奧會,原本計劃在2021年9月結婚的他,為了更好地訓練,推遲了結婚計劃。
一些八卦的印度媒體還專門追問可汗,“你和你女朋友還好嗎?”可汗回答道,“沒事,她也知道參加奧林匹克一直是我的夢想”。
2月13日,在延慶舉行的高山滑雪男子大回轉比賽中,可汗名列第45名。盡管距離領獎臺還很遙遠,但無論如何,這也是印度這一項目歷史上的最好成績,是印度選手的突破。
資金困境
本屆冬奧會不乏“一人代表團”,他們大多來自人口較少的熱帶國家或小島國。作為有著近14億人口的印度,為何沒有將龐大的人口基數(shù)轉化為選手的實力?
通過可汗的個案不難看出,從經(jīng)濟角度考慮,阻礙印度成為體育強國的原因在于,政府缺乏對體育事業(yè)的投入。印度政府和各邦之間沒有形成合理的培養(yǎng)體系,沒有為運動員提供足夠的訓練支持;中央政府對運動員參加奧運幾乎也沒有支持,他們只能自掏腰包或自籌資金參賽。
正如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十米氣步槍金牌獲得者、同樣來自印度的賓德拉所說,他的成功不是依靠政府的支持,而是憑借家族的財富。他的億萬富豪父親在家中建造了世界級的射擊場,并配上了游泳池和健身房,以幫助他訓練。而當時,印度唯一可以與之比肩的射擊場在首都新德里。
而如若家中“無米”,印度奧運選手的日子就會難過很多。事實上,可汗也不是第一位通過眾籌方式來參加冬奧會的運動員。2014年,印度雪橇選手凱沙萬(Shiva Keshavan)依靠著5萬人眾籌的14.7萬美元參加了索契冬奧會。在比賽的時候,他把這5萬人的名字,印在了自己的參賽服上。
他同樣經(jīng)歷過和可汗一樣的經(jīng)歷:在異國寒冷的晚上,口袋空空,信用卡也已經(jīng)刷爆。在低迷中,他反復問自己這個問題:“我為什么要這樣堅持和繼續(xù)做這些事情?”
作為印度代表團成員、六屆冬奧會選手的凱沙萬在13日來到現(xiàn)場,觀看同胞阿里夫·可汗的比賽!拔覟樗湴,也為所有運動員驕傲,我們一定能夠激勵更多人參與到冬季運動里來! 凱沙萬說。
不僅僅是在印度,很多發(fā)展中國家的選手為了參加冬奧會,付出了他國參賽選手數(shù)倍的努力。如在1988年,4名牙買加田徑運動員未能通過漢城奧運會的資格賽。為了一圓奧運夢想,突發(fā)奇想地報名參加了加拿大卡爾加里冬奧會的有舵雪橇項目。
他們根本沒有冰雪運動的經(jīng)驗,只得在沙灘上用特制的四輪車進行訓練。在熱帶長大的他們?yōu)榱耸棺约哼m應寒冷的天氣,還跑到冷庫中去“自虐”。在比賽中,牙買加隊的雪橇發(fā)生側翻,但他們沒有放棄,最終靠著頑強的斗志沖過了終點。
1993年,他們的故事被拍攝成了一部勵志電影,名為《冰上輕馳》。他們雖然未能贏得比賽,但他們贏得了現(xiàn)場和世界各地觀眾的心,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奧林匹克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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